話雖如此，顧長明依然懷疑阿智到底知道多少：“果子，跟上他，看他去了哪裏？”

“難道不是賭坊嗎？”戴果子壞笑了一聲，“馬車留在這裏，你想辦法帶柳姑娘回去。”

柳竹雪郁悶的悶著頭，小鳳凰去找小葫蘆了，戴果子又去盯梢阿智，留下她顯得一無是處。

顧長明看著柳竹雪從馬車裏爬出來，居然準備自己趕車走，失笑的攔住她：“這樣吧，你騎踏雪，我來趕車。你這樣沖出去，我怕撞到路人了。”

柳竹雪更氣了，把手裏的馬鞭朝著他拋過去：“我在你們眼裏就這麽沒用嗎！”

“自然有用得上你的地方，好鐵要用在刀刃上。”顧長明長臂舒展，躍身而起落在馬車的駕駛座位上，“踏雪已經認識你了，這次不會把你甩下來的。”

柳竹雪氣鼓鼓的移到踏雪背上，很溫柔的俯下來，手臂柔軟的圍住踏雪，趴在它的耳朵邊悄聲道：“你看我這麽喜歡你，你也要喜歡我才好，不要和我發脾氣。”

踏雪輕嘶一聲，前蹄在原地反覆踏了幾下，像是回應了她的話。柳竹雪大喜過望，再接再厲道：“那就一言為定了，回去以後我親手給你餵紅蘿蔔吃好不好？”她坐直起來的時候與顧長明目光交匯，他始終那麽淡然，正好日光落到他的身後，襯得他眉目如峰巒，折出特別美好的弧度。

明明完美到毫無缺點的顧長明就在眼前，柳竹雪卻偷偷的想了下另一個人。在顧長明的眼中，看得一清二楚。他肯定不會點破，微微笑道：“先回顧家，再等兩邊的消息。“

柳竹雪不再像前幾天那麽病懨懨的，想到要在開封府把個走失的孩子找出來，全身好像充滿了幹勁：“顧大哥，我的狀態也還行，你覺得有需要我去做的事情，吩咐一聲就成。”

馬車一路經過熱鬧的街口，顧長明忽然轉頭看向柳竹雪：“如果一個溫柔又有錢的大小姐給路邊的小乞丐施舍的話，他們會怎麽做？”

柳竹雪很快有了答案，她彎身把一吊錢扔在小乞丐面前的木盆裏，柔聲問道：“你餓不餓，我看前面有個包子鋪，買些過來給你慢慢吃吧。”

小乞丐擡起頭看她的時候，眼睛都是發光的。柳竹雪聽從顧長明的話，把融雪劍留下來，整個人看起來天真無害，一臉很少出門的懵懂。

下一刻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六七個小乞丐把柳竹雪給圍住了。柳竹雪看著手足無措的站在中間，剛才她問了顧長明為什麽是她更適合做這些，顧長明但笑不語。

大概是因為她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，連這些孩子都上當了。柳竹雪假裝不明白發生了什麽：“怎麽，你們這麽多人，那是要買多少包子啊？”

“小姐，行行好，行行好，再施舍點錢，我們都餓了好幾天了，行行好。”七嘴八舌的聲音，柳竹雪分辨不出是誰在說話，那些臟臟的小手都快摸到她衣服上頭，她依然沒有躲開。外人看起來就是這個有錢的小姐，被這架勢給嚇傻了。

一只手摸到柳竹雪腰邊放著的荷包上，膽子太大了。柳竹雪突然雙手一翻，一邊一個用力抓住對方的手，細聲細語的說道：“我好心給你們銀錢，還說給你們買包子，你們卻要摸走我的錢袋太不應該了。”

這些小乞丐才明白是遇到厲害的角色了，被抓住的兩個怎麽掙都掙不開，其他的想要上去幫忙的時候顧長明出現了。他先出手把一個想要咬柳竹雪的嘴角給點住，又衣袖輕拂止住了另外四個，一長串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，不過是轉瞬之間，在場的一個都沒跑掉。

如果剛才是顧長明先出場的話，這些小乞丐眼睛毒著呢，絕對不會一窩蜂全出現的。

“你們是什麽人！想對我們做什麽！”最開始的那個小乞丐被柳竹雪抓在右手中，這些孩子裏也只有他敢大聲說話，明顯是個小老大。

“我想先問問，你們剛才要對這位姑娘做什麽？”顧長明雙手負在身後，“可以放開他們了，跑不掉的。”

柳竹雪覺著兩個小乞丐的力氣挺大的，但還是聽顧長明的話，緩緩松開了雙手。剛一放手，兩人直接想要跑，而且特別有默契的分開兩邊，想著顧長明的武功再好也最多只能追到一個，跑得一個是一個。

也沒見顧長明怎麽移動，已經把兩人的衣領提住，雙腳離地地舉在半空。他身材頎長，兩個小乞丐拼命蹬腿都碰不到地上，心裏各種後悔。早知道要被這樣勒住脖子，還不如讓那個好看的小姐抓著呢，雖然她力氣也不小，但是動作很溫柔，沒有弄疼他們。

“我剛才說的話，你們聽明白嗎？不要想跑開，我們不會傷害你們，問完幾句話以後就放你們走。”顧長明的威懾力很管用，就是要露一手才治得住這些在市井小混混，“同樣的話，我不會再重覆。如果再有想跑的，休怪我不客氣。”

顧長明只看那個小老大，見其點頭，衣袖在數人身上拂過，把所有點住的穴道都打開。這個時候便是說放他們跑都不敢跑了：“這幾天中，你們中間少了幾個人，最早發現的是哪一天，各有什麽特征？”

其中看著個子最小的張大著嘴問道：“你問這些，難道你是官府的人？”

被小老大從後面一腳踹上來：“官府的人怎麽會管我們這些討飯的，你是不是被嚇傻了，說胡話呢！”

小個子一臉的著急：“可是我的哥哥也不見了，我找不到他啊，怎麽都找不到。以前不是有個滲人的傳說，有人會用好吃的騙了小叫花子過去，然後放血吃肉。”

這話一說出來，所有小乞丐的臉色都慘白慘白的，似乎這些都曾經真的出現過，有兩個膽子特別小的，差點要哭起來。

柳竹雪最是見不得孩子哭，扔下顧長明跑了出去。一群小子眼巴巴看著她，這是被他們的話給嚇跑了？柳竹雪去得快回得快，手裏捧著用油紙包著的肉包，默默的在每人手裏塞了兩個。

“裏面沒下蒙汗藥吧？”小個子還不敢吃，偷偷看自家小老大。

小老大對準他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，這不是廢話嗎，這兩個明顯就是高手！高手要弄死他們都和弄死螞蟻一樣，還用得著花錢買來包子下蒙汗藥。打完以後他倒是爽氣，張嘴咬了一大口。

於是，剛才還一片烏雲籠罩的樣子，這會兒席地而坐開始吃包子。沒有人催他們，更沒有人打他們，這兩個高手看起來脾氣特別好。小老大邊吃邊看柳竹雪，他不會看走眼的，這個肯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，剛才遞包子過來的時候，那只手長得也特別好卡。

“夠不夠，要是沒吃飽的話，我再去買點。”柳竹雪見他們是真餓，同情心泛濫的一發不可收拾，要不是顧長明還站在旁邊，差點忘記來找他們的首要目的是什麽了。

“就算你給我們吃的，也不能說明你們就是好人了。”小老大吃完抹嘴一臉的倔強。

“我們不需要證明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，只要你把剛才問的三個問題回答我。早些說了，那麽被帶走的同伴還有可能活著回來，你們只要清楚這一點即可。”顧長明見包子都吃完了，對方要是依然什麽都不肯說，那麽他會放棄這條線索，另找出路。

如果不是柳竹雪在的話，他不會用吃的來籠絡人心，更不會用武力來逼迫他們開口。對於他們，這些不過是自救，讓惡性循環結束才是保命最好的法子，否則今天被抓走的是這個，明天就可能是那個。

柳竹雪學著小鳳凰的樣子，蹲在小個子面前問道：“你哥哥是不是腿腳哪裏不太好？”

小個子呆呆看著她，聞著從她身上飄過來的香氣：“哥哥的腿腳挺好的，可是他少了一條胳膊。”說著他拍拍左邊臂膀，“小時候就沒有，看著不嚇人的。他比我能討到更多的錢，是我們裏面最厲害的。”

柳竹雪蹲著不動，擡起頭來看著顧長明，果然也是個身有殘疾的孩子。她不明白，抓這些可憐的孩子去到底是要做什麽！難道正如顧長明猜測的那樣，在孩子身上做些很殘忍的事情！

她的表情露出一絲不忍，小個子倒是聰明，脫口而出道：“姐姐，你是不是知道我哥哥在哪裏，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，我求求你了。我給你磕頭好不好，磕多少都可以。”

小老大的敵意比剛才減緩了一些，走過來把小個子拖起來道：“他們也在找人，所以他們不會知道走失的人被帶到哪裏去。我們知道的也是有限，如果你們願意相信的話，可以都告訴你們。”

才算是肯松口了，顧長明臉上依然一點喜色都沒有：“你都說出來，我會聽著。”

“說出來是不是就能把他們都帶回來了？”小老大小心翼翼的露出孩子的軟弱樣子，剛才都不過佯裝的假象。

“我只能說會盡力而為。”顧長明清冷的臉上，露出一絲安撫的溫情脈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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